宋代《成都古今集记》记成都“十二月市”中,关于花木主题类的有“二月花市”“八月桂市”“十一月梅市”,占全年市场的四分之一,显示成都的花木很早已有市、花木文化已趋大众化。
道法自然、天人合一的千年古堰让成都平原变成了水旱从人的沃土,巴蜀古人们丰收之余便在房前屋后遍植花木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都江堰与成都花卉园艺的渊源便始于此。巧合的是,退休后的张重民就居住在都江堰。这里的清溪园是川派盆景精品园,川西民居格调的建筑空透飘逸、古朴清新,代表川派盆景最高技艺水准的“桩头六宝”就置身其中。
飞峙大江边
其中有一株“三弯九倒拐”的古桩,是张重民难以割舍的牵挂。“三弯九倒拐”是川派盆景的传统技法,是指从花木的基部向上蟠扎九个弯子直至顶端,再将主 干蟠扎出三大弯,以这三大弯为正面、九个弯为侧面为花木塑形的手法。如何在讲究格律韵味的盆景创作中跳出规则、找出变化和灵气,需要创作者年复一年的打磨和思索,更甚者要持续几代人的光阴。
盆景是园艺的一种。工作之余,明窗净几,置一、两盆盆景于室内欣赏,可以提高人们的艺术修养,培养人们热爱大自然的情趣,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。四川盆景自东汉雏形,起兴于五代,历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,一路沉浮,以山草、树石构成景观,表达心志,至清末民初形成风格流派,以其独特的技法体系、造型风格,成为中国盆景史上的重要流派之一,称为“川派盆景”。所谓盆景,就是将大自然的景观浓缩进盆里,而又要透过这一盆山树看到诗情画意。川派盆景的起兴与发展与蜀山蜀水的浸润是分不开的。四川盆地自古土地肥沃、农业发达,是中国的富饶地区之一;四川多名山大川,多样的自然风景、丰富的植物材料成为川派盆景艺术创作的源泉,对川派盆景艺术的繁荣起着很大的作用。
草木无言,岁月存迹。川派盆景在传承与探索中演进到今天,有人说它太“匠气”了,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;也有人说它慢慢从大众变成了小众,为其今后的前景堪忧。对此,张重民认为:“盆景从来就不是千篇一律的思想表达。恰恰相反,它深切地体现着每个时代的艺术个性和技术个性。”
1978 年,张重民被分配到南郊公园工作,从此一头扎进盆景艺术中。第二年,成都市园林局举办了“四川省第一届川派树桩盆景培训班”,他有幸获得了这次珍贵的培训机会。
“记得那年冬天,我在露天环境徒手制作川派盆景,双手被划出几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子,一天下来整个人都是蓬头垢面。”除了制作过程十分辛苦,一盆好的作品还需再三推敲。在 1980 年举行的四川省首届盆景评比展中,张重民精心打造的作品《飞峙大江边》斩获了一等奖。
40多年来,张重民从事造园、叠石理水、盆景艺术创作研究和园林景点设计、施工、绿化管理工作,研究风景园林、盆景制作的平面和立面空间构成关系。他师从盆景艺术大师陈思甫、陈古清、何子元等,系统地学习四川规律树桩的蟠扎技术及山水盆景制作、造园、堆山叠石、理水、绿化栽植技术,营造省市各类园林数十处。
张重民对盆景艺术借鉴中国山水画的创作构思深有体会,在他的盆景艺术作品中往往能看到中国山水画立意、构图的影子。他说,纵观盆景艺术的发展历史,中国画和盆景艺术就好像是孪生兄弟一样有着“血缘关系”。它们都是造型艺术,均以有限的空间表现无限的空间感、以高度概括的艺术手段表现自然美;它们又都是具有中国特色的造型艺术,有着共同的历史传统、一脉相通的审美观和创作方法,符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,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。
对于与自己相伴数十载的川派盆景,张重民有自己独特的理解——川派盆景未来的发展,就是要在可观可赏的基础上辐射发展为可居、可游、可商的景观,体现人居环境中的山水精神和实用价值,让更多的人感受生态之美。
明年就将到来的 2024 成都世界园艺博览会对于川派盆景和川派盆景人而言,一幅崭新的画布正在徐徐展开。“盆景事业贵在交流,中西风格交流、南北流派交流、内陆沿海交流、商业和艺术的交流,每一种交流都值得期待,相信这样的交流会促进盆景事业的蓬勃发展。”张重民说,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川派盆景,他曾经做了许多的努力,比如举办公益讲座、在公园里进行盆景制作的现场演示,还与观众互动,请他们发挥想象力来进行盆景创作,“只要多一个喜爱的人,也就多了一份对川派盆景的支持与理解。”
2024 成都世园会所搭建的平台,不仅是海内外盆景从业人的技艺交流,更是对于当代造园技法、园林园艺新理念和艺术观的碰撞。“纵观任何一种艺术,总是在传与承的保护和发展过程中走得更远、更有生命活力,艺术当随时代。”
盆景的创新不仅取决于各家技法、观念理念的发展,也在于生物技术的支撑和新工艺新理念的应用,更在于大众审美的提升、园林园艺事业的发展。相信经过世园会的洗礼,川派盆景将在保留自身个性的同时随着时代发展进步,迸发出更加蓬勃的生命力。